日常蔬食小史:荔枝谈

        妻子从市场买来荔枝,正宗的闽产佳种钗头颗,才五六元一斤,全家饱食快啖,乃至第二天早上起来儿子鼻中隐隐有血斑,才知已坏了事。
  李时珍说荔枝气味纯阳,食入过多会引起牙龈肿痛,口痛及鼻出血等诸症,这些医学知识平时翻阅《本草》时倒也曾留心过,无奈在实际生活中又常常派不了用场。可见理论总是理论,实际还是实际。生活中处处想到要以理论指导实际,实际上升到理论,想法虽好,做起来确实难度很大。
  荔枝不敢吃了,只好找些写荔枝的书来看。
  读黄山谷集,见有“多食侧生,损其左军”云云,才知唐代的杨玉环因贪吃荔枝,曾烂掉过左边一个牙齿。好好的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一个美人,从此要天天看牙医,想来也是大煞风景的一件事情。
  唐朝的阿环喜食荔枝,苏州鸳鸯蝴蝶派的现代作家周瘦鹃先生也喜食荔枝。“荔枝色香味三者皆备,人人爱吃,亡妻凤君健在时,一见荔枝,总是买了给我尝新。那时我有一位文友罗五洲兄,服务香岛邮局,每年仲夏总得寄赠佳种糯米糍一大筐,成为常年老例,我和凤君大快朵颐,连儿女们也都能饱啖一下子”。清代的李倩因爱吃荔枝,每年不待熟时便馋涎欲滴, “一啖辄尽百枚。尝曰:人间至味无逾于是。”这个水平不过只达到宋人的三分之一,因苏轼当年谪居海南,有纪事诗云“日啖荔枝三百颗,不辞长作岭南人”——为一饱口福宁愿流放终身,可见其对荔枝真是痴情得可以。
  宋人的诗歌写得好,跟唐人一比,只怕又要相形见绌。比如杜牧写荔枝的名篇《华清宫》:“长安回望绣成堆,山顶千门次弟开。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”。曾经有人问我什么是史诗,我就以此为荐。
  这首诗至少向我们透露两方面的信息,一是唐明皇虽因爱妃喜食荔枝,命御骑专运,终觉与天子爱民之意相悖,只好暗中行事,所谓无人知是荔枝来是也,远不如目下某些贪官穷极奢侈时的明目张胆。二是此诗曾引发后代考据家们的一段公案,那就是杨贵妃所吃的荔枝究竟运自何处?宋人蔡君漠在《荔枝谱》里说那时全国主要产荔地为福建、四川和广东。以唐时最先进的陆路交通工具“银牌急脚递”计,从粤地或闽地运,在正常天气情况下最快也得十天。而从四川涪州和戎州运,大约五天左右就可以了。考虑到此物易熟易烂之特点,又偏偏产于盛夏,保鲜不易,当年我们的美人华清池浴罢,芙蓉出水,侍儿扶起娇无力之际,吃的是蜀产荔枝的可能性恐怕要更大一些。(柯平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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